汉语内嵌问句也要像英语一样变为陈述句语序吗?

汉语内嵌问句也要像英语一样变为陈述句语序吗?

我们都知道,英语语法里的一条规则是当疑问句作为内嵌结构时,语序要还原为陈述句语序.具体的表现是,特殊疑问词继续留在从句首,助动词消失,不管是在特殊疑问句和一般疑问句里都是如此.如下： （1）a. What is her name? b. I don’t know what her name is. （2）a. Will he come to the party tomorrow? b. I don’t know whether he will come to the party tomorrow. 当然他们并不是完全的陈述语气,因为特殊疑问是留在句首的,毕竟还是问句嘛.还有一个情况是,当特殊疑词作主语的时候,无论是在独立问句还是在内嵌问句里都不存在倒装.如下： （3）a. Who broke the window? b. I don’t know who broke the window. 其实大家可能没有注意到,汉语疑问句在这点上跟英语是一致的,即进入从句以后也要变为陈述句语序.更合理的猜测是,每一种语言都会遵循这个规则,只不过表现的形式不一样罢了.在学习外语的时候,我们会有意识地关注句法形式,哪怕对细微的差别也保持一种高度敏感.但是,when it comes to Chinese our mother tongue, 我们的观察就不是那么细致了.我们总是content with a vague idea, 因为我们are justified in doing so.We can speak the language without any problem, why bother ourselves with such meaningless stuff! 可是对老外来讲,我们习以为常的东西,他们还得恐怕还得研究研究呢!再说了,语言学家是干什么的,呵呵. 言归正传,汉语内嵌问句和独立问句的区别倒在哪里呢?问过一些朋友,有一位回答很到位,说是语气不一样.这个回答看似简单,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想到点上,起码这个回答的方向是正确的.但是具体语气的差别在哪儿呢?还有一个朋友回答说,英语的内嵌问句特殊疑问词在从句首,而汉语内嵌问句特殊疑问词不是.这个观察显然没有问题,可是她忘了汉语特殊疑问词无论在独立问句还是在特殊问句里都是留在原位不提前的.特殊疑问词提不提前不是汉语独立问句和内嵌问句的本质区别. 好,我们还是回到第一位朋友所说的语气差别上.当疑问句出现在内嵌结构里的时候,只相当于一个名词短语,语气当然是有差别的.具体来看一下.汉语疑问句大概可以分为四类,即是非问句,特指问句,正反问句,和选择问句.如（4）-（7）： （4）他是东北人吗? （是非问句） （5）她学得怎么样? （特指问句） （6）这种录音机好不好? （正反问句） （7）你是去,还是不去? （选择问句） （以上例句摘自刘月华《实用现代汉语语法》1983年版） 我们来分别检查一下他们在内嵌结构里的表现.如下： （8）a. *我不知道他是东北人吗. b.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东北人. （9）我不知道她学得怎么样. （10）我不知道这种录音机好不好. （11）a. ?我不知道他去,还是不去. b. 我不知道他去还是不去. （（8）-（11）分别对应（4）-（7）） 乍一看,除了（8）内嵌问句和独立问句有形式上的差异外,好像（9）-（11）内嵌问句和独立问句没有什么区别.（8）a不可以接受,因为“吗是一个疑问语气词,把它去掉就可以接受了.汉语的是非问句就是一个在命题后面加上一个“吗”字,成为内嵌问句后把这个“吗”字去掉就行了.另外,（8）b中的“是不是”相当于英语里的“whether ...or not”.（9）-（11）的情况不是那么明显,从表面上看内嵌问句和对立问句没有区别,可是实际上还是不同的.我们可以分别在（5）-（7）后面加上一个语气词“啊”（或者“呢”）,构成（12）-（14）： （12）她学得怎么样啊? （13）这种录音机好不好啊? （14）你是去,还是不去啊? 再把（12）-（14）变为内嵌问句时,“啊”肯定是不能跟在后面的.您可能要问了,明明可以啊,为什么说不可以呢?您还有可能拿下面的句子作为证据. （15）我不知道她学得怎么样啊. （16）我不知道这种录音机好不好啊. （17）我不知道他去还是不去啊. 可是我要说了,您真的认为这个“啊”是跟在内嵌问句后面的吗?那抱歉,我只能认为您的思维太线性了.给您举个例子. 要给留学生讲“你知道邮局怎么走吗?”这个句型时,一位准老师告诉学生这个句子的结构是“你知道+疑问句”.一位评委老师反问是不是可以说“邮局怎么走吗?”.很简单,这句话的主体结构是“你知道...吗?”,而“邮局怎么走”只是个内嵌构构.语言虽然听上去是一串串的音符,但其结构绝非是线性的,而是有层次的（hierarachical ).再回到上面的句子,我们会发现,语气词“啊”其实是跟在“我不知道”后面的,即“我不知道啊”,算是一个discontinous structure（离散结构）. 利用现在得到的结论,我们可以研究一下陕西话里的语气词“么”.“么”可能来自古汉语“莫”,表示没有.看两个句子. （18）你吃咧么? （19）额不知道他吃咧么. 在（18）里,“么”显然是个疑问语气词,相当于“吗”；而（19）里的“么”根据上面的讨论,“额不知道...么”构成一个整体结构,“么”在这个结构里只陈述一种状况,意义相当于“嘛”.很有意思的是,在普通话里,“吗”和“嘛”是很明显的区分开了.虽然它们单独发音时没有什么区别,在连贯的语流里,两个词的声调还是很不一样的.而在陕西话里,我们有两个”么“,可以标识为”么1“和”么2“,分别是疑问语气词和叹词.